再见，李可乐 正片

父亲林爸是在那个冬末的滑雪场离开的。雪粒子打在苏见的脸上时，她正举着相机，想拍下父亲从雪道上滑下来的样子——他总说自己年轻时是滑雪队的种子选手，尽管现在肚子上已经有了松软的肉。可镜头里最终定格的，是翻倒的雪板和散落在雪地里的护目镜。 葬礼那天苏见没哭。她站在母亲潘雁身后，看着黑白照片里父亲咧嘴笑的样子，忽然想起上周他还在厨房手忙脚乱地煎牛排，油星溅到手腕上，烫出个红印，却举着盘子凑到她面前："尝尝？爸的手艺是不是比外面餐厅强？"潘雁的哭声像被什么东西堵住，断断续续卡在喉咙里，苏见伸手想去拍母亲的背，手指却在半空中僵住。 家里的空气突然变得很空。父亲常坐的沙发角落落了层薄灰，冰箱里还冻着他没吃完的速冻饺子，就连阳台那盆他念叨了半个月要修剪的绿萝，也歪歪扭扭地朝着窗户的方向长。潘雁开始整夜失眠，有时苏见半夜醒来，能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翻书的声音，或者低低的、压抑的叹息。 "我们养只狗吧。"一个周末的早晨，潘雁突然说。她坐在餐桌旁，面前摆着两碗没动过的粥，眼睛下面有青黑的眼袋。苏见愣了愣，想起父亲生前总说"等苏见高考完，咱们就养只拉布拉多，每天早上带你妈去公园遛弯"。那时她还嫌麻烦，噘着嘴说"狗毛会粘在我校服上的"。 可乐是在宠物救助站遇见的。一窝小狗里，只有它瘸着条后腿，却拼命往苏见脚边蹭，用湿漉漉的鼻子拱她的鞋带。兽医说它被车撞过，后腿可能永远好不了。潘雁蹲下来，轻轻摸了摸小狗的头，它立刻眯起眼睛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。"就它吧。"潘雁说，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一种苏见许久没听过的笃定。 日子好像慢慢有了声响。可乐瘸着腿在家里跑来跑去，把潘雁织了一半的毛衣线团拖得到处都是，在苏见写作业时趴在她脚边，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板。潘雁开始研究狗粮配方，在厨房捣鼓鸡胸肉和胡萝卜，嘴里念叨着"不能太咸，对狗狗肾脏不好"；苏见则会在放学路上绕道去公园，牵着可乐慢慢走，看它追着落叶一瘸一拐地跑，然后在她喊"可乐，回来"时，颠颠地扑进她怀里，舌头舔得她满脸都是。 变化是从那个雨夜开始的。苏见因为模拟考失利，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哭。父亲走后，她总觉得自己必须考得很好，才能让母亲不那么难过，可越是紧张，成绩反而越差。突然，房门被轻轻拱开，可乐叼着她最喜欢的毛绒兔子，一瘸一拐地走进来，把兔子放在她脚边，然后用头蹭她的手背。苏见抱着可乐，眼泪终于决堤，她哽咽着说："爸，我好像做不到......" 这时门又开了，潘雁站在门口，手里拿着一条毛巾。她没有说话，只是走过来，和苏见一起抱着可乐。可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，伸出舌头，轮流舔着她们的脸。"其实，"潘雁的声音有些沙哑，"你爸走之前，偷偷跟我说，如果苏见以后考砸了，千万别骂她。他说，我们的女儿健康快乐就好。"苏见抬头，看见母亲的眼睛里含着泪，却带着一丝释然的笑。 后来苏见考上了本地的大学，潘雁在小区附近开了家小小的花店。每天早上，潘雁会牵着可乐去花店，可乐就趴在门口的垫子上，看着来往的行人摇尾巴。苏见周末回家时，会和母亲一起坐在阳台上，给绿萝浇水，听潘雁讲父亲以前的糗事——比如第一次约会时把可乐洒在她白裙子上，比如苏见出生那天在医院走廊里激动得摔了个跟头。 可乐的腿始终没好利索，但这并不妨碍它成为小区里最受欢迎的狗。孩子们喜欢摸它毛茸茸的头，老人们会带零食给它吃。苏见有时会看着可乐趴在父亲常坐的沙发角落打盹，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它身上，像极了父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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