完全陌生 正片

雨是在凌晨停的。阿默睁开眼时，窗帘缝隙里漏进的光带着水腥气，像浸了一夜的棉絮。他坐起身，头痛得像被钝器反复碾过，右手腕内侧有块淡青色的胎记，形状像片残缺的云——这是他此刻唯一确定属于自己的东西。 房间很小，白墙泛黄，墙角立着半人高的旧木柜，柜顶摆着只缺了口的搪瓷杯。窗外传来模糊的叫卖声，“白糖糕——热乎的白糖糕——”，尾音被风扯得细长，像根线，一头拴着某个他想不起的清晨。他掀开薄被下床，赤脚踩在地板上，凉意顺着脚心爬上来，惊得他打了个颤。衣柜里挂着两件熨帖的衬衫，一件浅灰，一件靛蓝，袖口都绣着极小的“默”字。 “我是阿默。”他对着镜子里的人说。镜子蒙着层灰，映出的脸很年轻，眉眼干净，只是眼下有淡青的影。他试着回忆昨天，前天，甚至更久以前，脑子里却空空荡荡，像被人用湿布擦过的黑板，只余下一片潮湿的茫然。 门锁是黄铜的，转动时发出“咔嗒”一声轻响。楼道逼仄，光线昏暗，楼梯扶手积着薄尘。三楼转角处，一个穿碎花睡衣的老太太正弯腰捡滚落的橘子，见他下来，抬起头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，随即又化为寻常的和善：“阿默醒啦？今天没去邮局？” 阿默喉咙发紧，勉强扯出个笑：“嗯，起晚了。” “早饭在楼下李婶那儿买的吧？她今早炸的糖糕格外酥。”老太太把橘子揣进布袋，慢慢往楼上走，“对了，前儿有个穿军装的来问过你，说是你远房表哥，没等到你就走了。” 军装？表哥？阿默心里一动，想问些什么，老太太却已经拐进了楼道深处，只留下渐行渐远的脚步声。 楼下是条窄街，青石板路被夜雨浸得发亮，倒映着两侧骑楼斑驳的墙皮。李婶的早餐摊支在巷口，油锅滋滋响，白糖糕在油里鼓起金黄的泡。“阿默来啦？”李婶麻利地用竹筷夹起块糖糕，裹上绵白糖，“还是老样子？” “嗯。”阿默接过纸包，指尖触到温热的糖糕，甜香混着油烟味钻进鼻腔，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。他付了钱，转身往街尾走，那里有家邮局，红漆大门，黄铜招牌，门口挂着个褪色的邮筒。 柜台后的姑娘梳着齐耳短发，戴细框眼镜，见他进来，抬头笑了笑：“阿默哥，今天没信。” “我……”阿默捏紧了口袋里的手，“昨天，或者以前，有没有人给我寄过信？关于……我是谁的？” 姑娘愣了愣，随即摇摇头：“你去年秋天搬来的，每次来都问有没有信，可从来没有。倒是你总往南边寄信，收信人写着‘林医生’，地址是……”她翻开手边的登记本，“城南疗养院，对吗？” 城南疗养院。阿默重复着这几个字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。他谢过姑娘，走出邮局，阳光已经升得很高，照在身上暖洋洋的。街对面有家旧书店，门楣上挂着块木牌，写着“光阴书局”，字迹苍劲，边角却已磨损。 书店里很暗，弥漫着旧纸和樟脑的味道。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，正坐在藤椅上看报纸，见他进来，眼皮都没抬：“找《城南旧事》？卖完了。” “我不找书。”阿默走到书架前，指尖拂过一本本泛黄的书脊，“我想问问，你认识我吗？或者……你知道城南疗养院怎么走？” 老头这才放下报纸，摘下老花镜，仔细打量他：“你不是本地人？” “我不知道。”阿默苦笑，“我忘了自己是谁，从哪里来。” 老头沉默了片刻，起身从柜台下拿出个牛皮纸信封：“上个月你落这儿的，当时你说要寄给疗养院，后来接了个电话就匆匆走了。” 信封上没有邮票，收信人写着“林医生亲启”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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