细骨旅店 正片

雨下了三天。柏油路被泡得发胀，像块吸饱水的海绵，车轮碾过时溅起浑浊的水花，惊飞了路边蜷缩的麻雀。林砚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发麻，导航在半小时前就成了一片雪花屏，手机信号也跟着消失，仿佛被这片连绵的青山吞了进去。 天快黑透时，雨幕里突然浮出一点昏黄的光。不是车灯，是更柔和、更固执的那种，像谁在浓雾里点了盏煤油灯。林砚踩下刹车，眯眼细看——那光来自一座三层小楼，青砖墙面爬满暗绿的藤蔓，飞檐翘角上挂着铜铃，却在风雨里纹丝不动，倒像被人用钉子钉死在了檐角。楼前立着块木牌，红漆剥落，依稀能辨认出三个字：细骨旅店。 他推开车门，冷雨立刻扑了满脸。空气里有股奇异的香气，像是檀香混着旧书的霉味，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、类似杏仁的甜。旅店大门是厚重的乌木，没等他敲门，门就“吱呀”一声开了，仿佛早知道他会来。 “进来吧，雨大。”门后站着个女人，穿件深蓝色斜襟盘扣衫，头发绾成髻，插支银簪。她看起来四十岁上下，眉眼间有种说不出的平静，或者说……空洞。她的皮肤很白，是那种不见天日的苍白，手指纤细，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，泛着淡淡的粉。 “我……迷路了，想借住一晚。”林砚抹了把脸上的雨水，说话时牙齿有点打颤，不知是冷的，还是别的什么。 女人侧身让他进来，目光扫过他湿漉漉的裤脚，没说话，只转身往走廊尽头走。“跟我来。”她的声音很轻，像羽毛擦过玻璃，“店里还有三间空房，二楼最东头那间，视野好。” 走廊很暗，墙壁上挂着几幅画，画框蒙着灰，看不清内容。脚下的木地板踩上去发出“咯吱”声，节奏均匀，像有人在耳边磨牙。空气里的香气更浓了，甜得有些发腻。林砚忍不住问：“老板娘，这香味是……” “后院的蜡梅。”女人头也不回，“这个时节，本该谢了的。” 二楼的房间果然敞亮些，窗棂是雕花木的，糊着半旧的宣纸，雨珠打在纸上，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圆斑。房间里摆着一张雕花大床，铺着靛蓝印花床单，床头柜上放着个青瓷茶杯，里面是空的。墙角立着座老式摆钟，钟摆“滴答、滴答”地走着，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。 “晚饭六点开，在楼下堂屋。”女人把钥匙放在床头柜上，钥匙是黄铜的，形状古怪，像根细长的骨头。“夜里若听到什么动静，别开门，也别出声。”她顿了顿，抬眼看林砚，那双眼睛很静，像两潭深水，“尤其别喝午夜后送来的茶。” 林砚想问为什么，女人却已经转身走了，门轻轻合上，没发出一点声音。 他在房间里坐了很久，摆钟的滴答声像根针，一下下扎在他的神经上。窗外的雨还在下，山风卷着雨丝，呜呜地响，像是有人在哭。他走到窗边，想推开宣纸看看外面，手指刚碰到纸，就听见楼下传来脚步声，很轻，一步，又一步，慢慢地往楼梯口挪。 六点整，摆钟“铛”地响了一声。林砚下楼时，堂屋里已经坐了三个人。一个穿灰色中山装的老头，头发花白，正低头用筷子拨弄碗里的米饭，米粒一粒没少；一个年轻女人，穿着时髦的连衣裙，却光着脚，脚趾甲涂着鲜红的指甲油，正对着空碗发呆；还有个小男孩，约莫七八岁，抱着个破旧的布娃娃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墙角的阴影。 老板娘端着菜从厨房出来，四菜一汤，都是家常的：炒青菜、红烧肉、番茄炒蛋，还有一碗紫菜蛋花汤。菜的香气很淡，像隔了层玻璃。她把菜摆在桌上，又给每个人倒了杯茶，茶杯是和林砚房间里一样的青瓷杯，茶水是浅褐色的，飘着几片干枯的茶叶。 “吃吧。”老板娘说完，就坐在角落的椅子上，双手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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