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来过 正片

《我来过》 暮色四合时，陈默站在老宅的榆树下，指尖抚过树干上斑驳的刻痕。那歪斜的“十”字是他七岁时用铅笔刀划的，如今已被岁月胀成一道褐色的疤。风掠过树梢，沙沙声里恍惚混着旧日笑语，可一凝神，又只剩满院寂静。 西厢房的木窗棂缺了一角，露出屋内积尘的八仙桌。母亲总在那张桌上揉面，面粉扑簌簌落进阳光里，像一场细雪。父亲去世后第三年，母亲改嫁去了邻省，带走的只有梳妆匣里那对鎏银耳坠。陈默记得她临走前夜，煤油灯将两个影子投在土墙上，影子交叠处洇开一片潮湿的暗色。 堂屋门楣上还贴着褪色的“福”字，胶痕里嵌着几粒干瘪的稻壳。二十年前那个除夕，父亲踩着板凳贴春联时，陈默在下面递糨糊。父亲的手很大，虎口有道被镰刀割伤的旧疤，握笔时总不自觉地曲起无名指。如今这些细节突然鲜明起来，连带着灶台边父亲咳嗽的闷响，在记忆里震得耳膜生疼。 墙角青苔蔓延到水缸底部，缸沿裂痕里生着几株蒲公英。陈默蹲下身，看见缸底模糊映出自己的脸——四十岁的面容与童年在此刻重叠。有脚步声从巷口传来，是隔壁吴婶提着竹篮经过。她眯眼辨认许久，终于惊呼：“是陈家小子？”陈默张嘴想应，喉头却哽住。 暮色渐浓，老榆树的影子爬上东墙。陈默从兜里摸出铁皮火车玩具，那是他唯一带走的物件。车轮早生了锈，在掌心留下褐红的痕。远处传来收废品的摇铃声，叮当声里，他轻轻把玩具放在门槛上。 风又起了，榆树叶子落进半掩的堂屋，像许多轻轻放下东西的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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